文洁若我要读书写作到岁

文洁若,年生于北京,是中国翻译日文作品最多的翻译家,译有《高野圣僧——泉镜花小说选》、《芥川龙之介小说选》、《东京人》及与萧乾合译《尤利西斯》等近千万字。著有散文集《梦之谷奇遇》和《我与萧乾》,评论集《文学姻缘》等。年被中国翻译协会授予“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”。

印象

一生文友一世姻缘

年年末,由天津广播电视台、凤凰卫视、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联合主办的“中国因你更美丽——《泊客中国》盛典”在北京举行,当著名翻译家、中国翻译协会“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”获得者文洁若走上舞台发表精彩演讲时,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
年近九旬的文洁若,一生翻译外国文学作品无数,又是著名记者、作家、翻译家萧乾先生的妻子,她坎坷而传奇的人生经历打动过许多人。日前,文洁若在家中接受了《天津日报》记者的采访。

文老住在北京木樨地一座普通居民楼里。楼梯狭窄,靠近文老家门的电梯坏了,老人上下楼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,去乘另一部电梯。但文老对此毫不在意,她性格开朗,总说自己腿脚利落,没事,有时下楼取报纸,连拐杖都不用呢。

这幢居民楼已经有些年头儿了,和现在那些高档小区相比,这里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

走进文老家中,房间内的陈设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样子,没有奢华的装修和高大上的电器,屋里到处堆满书籍和资料,老人工作的书桌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,但老人心中有数,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,能随手从书堆中找出需要的资料。

每天生活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让她养成了习惯——工作累了,随手翻开一本书,就能在阅读中回到往日的时光。

说到往日,摆放在书桌前那张大幅的萧乾先生的照片,也许更能让老人感到温暖。照片上的萧乾年轻、帅气,眉宇间有着倜傥的英气。

有朋友和文老打趣道,每天都能看到年轻的萧乾先生,也是一种幸福啊。文老说,她和萧乾是一世的姻缘,一生的文友。

萧乾与文洁若

萧乾是著名记者、文学家和翻译家,文洁若与萧乾的姻缘令世人羡慕。文老说萧乾是她生活的伴侣,更是她翻译写作事业的伙伴。如今她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回想起他们一起读书、写作的日子。

在当年萧乾主持《大公报·文艺》专版时,文洁若就记住了这个名字,后来念高中,她又读到萧乾的长篇小说《梦之谷》,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“再次听到萧乾的名字是在年初,我已从清华外文系毕业,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两年半了。一天,编辑部主任跑进我们的办公室,说萧乾调到出版社来了,但他正在修改一部电影剧本,暂时不来上班,如果有稿子想请他加工,可以通过秘书送到他家里。”

从那之后,文洁若才算正式同萧乾打起交道。同萧乾结婚后,在文洁若的带动下,萧乾接连译了三本书——《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》《大伟人江奈生·魏尔德传》和《好兵帅克》。

“当时,《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》印了80万册,更有不少人称赞《好兵帅克》的译笔,说文字幽默俏皮,表达了原著的风韵。”说起往事,文老开心地笑了。

翻译生涯

从人民文学出版社起步

记者:您是日本文学翻译家,很多优秀的日本文学作品都是由您翻译后让中国读者认识了解的,您第一次翻译作品是什么时候?

文洁若:是我父亲最早鼓励我翻译。

那时我的父亲在日本做外交官,我7岁的时候跟父亲去了日本,在日本的小学里面念书,很快就学会了日文。

我看到了很多连环画,里面有很多漫画人物的对话非常有趣,父亲跟我说,你试着把这些漫画中小朋友的对话写成中文,我就在父亲的鼓励下试了试。父亲告诉我,这就叫翻译。我觉得很有兴趣,就喜欢上翻译漫画故事了。

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翻译了一百多万字,翻译的是日本学校使用的教材,叫做《世界小学读本》。这套读本介绍了很多国家,包括英国、美国、意大利、葡萄牙等西方国家,每个国家一到两卷,一共十卷,总共一百万字。

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,利用课余时间,一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,把这套一百万字的书给翻译出来了,这就是我从事翻译工作的开始。

后来有人问我,搞翻译这么起劲儿,你到底有什么动力呢?我有一次开玩笑说,我的动力就是为了光宗耀祖,大家都笑了。我是怎么想的呢?比如我祖父当了县官,培养了我父亲,我父亲让我搞翻译,他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一辈子没出过一本书,祖父倒是出了一点线装书,诗词什么的,也没能留下来。我从小就努力想光宗耀祖,其实就是希望对得起父亲对我的期望。

记者:您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,毕业后在出版社做校对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向专业翻译工作的?

文洁若:我在年从清华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到三联书店当校对,我在三联做了九个月的校对。

人民文学出版社成立,我被调到人民文学出版社。刚到社里时,我也是一名普通校对,不过我这个校对管得比较宽,经常把一些出版的书籍拿来核对。

有一次,我发现一本书中把“福尔摩斯”翻译成“各尔摩斯”了,我就特别好奇,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名字出现两种译法呢?通过仔细查找,我发现这本书是从俄文版的图书翻译过来的,那时我还会一些俄文,因为我曾在苏联呆过两年多,不过现在我的俄文也忘记得差不多了。

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副社长是楼适夷,他一直鼓励我进行翻译工作。年,萧乾被调到《人民日报》当记者,当时人民日报社的社长希望我跟萧乾一起过去当记者,我没有去成的原因有两个,一是我觉得自己不太会讲话,不适合当记者;二是楼适夷也不放我去,他希望我留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继续从事翻译工作,我答应了他。

大约在年,我开始了日文翻译的工作。

记者:您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做专业翻译的时候有什么让您特别难忘的事情?

文洁若:很多事情是让我非常难忘的,比如我当时有一个任务,组织周作人、钱稻孙两个人来翻译书。

周作人是要改名字的,不能用周作人这个名字,用了好多别的名字,比如周长寿,他比钱稻孙知名度高,因为他在“五四”时期写了很多文章。

有人曾经比较过周作人跟钱稻孙的口语谁更好,钱稻孙是9岁去的日本,周作人去日本的时候快20岁了,虽然他太太是日本人,可是他的口语不如钱稻孙。

再往前追溯的话,周作人和钱稻孙在新中国成立之后,因为是特殊身份,生活比较困难,也没工作,周恩来总理想了一个办法,让人民文学出版社以约稿的形式给他们发稿费,不给他们发工资。

但稿费给得不低,他们翻的作品可以出版,也可以不出版,留着自己用,总理就是用这样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,把他们保护下来了。

我觉得钱稻孙翻得比周作人好,周作人不大推敲,就拿毛笔直接写,钱稻孙是来回修改。我看钱稻孙翻来翻去,太慢了,就请丰子恺来翻译。但丰子恺不太懂日本古文,他去日本留学的时候是学美术,不是专门学语文的。

比起做翻译更喜欢写文章

记者:除了从事翻译工作,生活中让您感兴趣的事情还有哪些?

文洁若:我对写作更加有兴趣,我喜欢写散文,但是我写不了诗歌。不过,我翻译过不少诗歌。同翻译工作相比,我觉得写作更有意义。

写作不是你想写就能动笔写的,需要构思,需要素材,有时为了写一篇文章要思考很长时间。我写不出来的时候就搞翻译,写作和翻译两个工作交替进行,也是挺不错的事情。我可以在这两者之间体会不同的工作乐趣。

记者:您的散文也比较有特色,很多读者能从中读到一些文坛轶事,这也是您想要表达的吧?

文洁若:这可能是我写作的一个风格吧。我喜欢散文,但我不喜欢那种抒情的散文,比如说有人看到一条河,然后就会联想很多,根据这些联想就能够写出一篇优美的散文,我写不出这样的文章。

我的散文都是那种纪实性的散文,还有一些读书的感想。最近我写了一篇《读〈丁玲传〉有感》,这篇文章有我读书的感悟,也有我对丁玲的回忆,我比较喜欢写这样的纪实性散文。

记者:和您与萧乾接触过的这些作家朋友,您最欣赏的是哪位?

文洁若:应该说还是巴金先生。他的作品我非常喜欢,特别是《寒夜》,我觉得这部作品比他的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要好。巴金先生自己也说,他对《寒夜》这部作品比较满意。

那个年代作家的写作生活还是比较清苦的,全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创作,不像现在,写作者能够有很多渠道推广自己的作品,国家还可以组织人力把重点作品翻译成各种小语种向海外推广。

相比较起来,我们那个年代的作家创作条件是比较艰苦的。说实话,我不太喜欢当下一些年轻作家,中外文都没功底,看不到大时代,专写小时代。当然,今天年轻人也有很好的,总之,他们还年轻,将来有机会。

记者:您作为翻译大家和文化名人,一生经历了文坛上很多的事情,很多读者也期望能看到您的自传,您有出版自传的计划吗?

文洁若:我觉得我现在还不是写自传的时候,我要写到岁,我准备到岁时再开始动笔写我的自传。我现在需要保护好眼睛,每天给自己规定什么时间可以看书和写作,什么时间要休息。有很多老朋友的眼睛都不行了,比如冯友兰的女儿、著名作家宗璞,她比我小一岁,但是她的视力就不如我好。

做好文学翻译无窍门只有勤学苦练多读书

记者:现在我们常常有一种感觉,引进外国作家的作品时,翻译的水平与当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。您觉得如何才能做好文学作品的翻译?

文洁若:我觉得做好文学翻译就只有勤学苦练,没有什么窍门,要多读书,要提高写作水平。我上小学前,父亲让我大姐教我,可大姐懒得管,让我自己背唐诗。刚上小学时,老师让我们写作文,我当然不会,甚至不知道作文是什么意思,就把平时背的唐诗抄了上去,结果老师给了个大红叉。学习没有窍门。

记者:哪些外国作家和他们的作品给您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?

文洁若:在我翻译的文学作品中,我最喜欢的是日本作家泉镜花的《高野圣僧》。

芥川龙之介的作品我也特别喜欢,我翻译过他的短篇小说集,其中《罗生门》《鼻子》《疑惑》等都是不错的小说。三岛由纪夫的作品艺术性也很强,比如《春雪》。

我还翻译过川端康成的《东京人》,这部作品我也比较喜欢,他对自己的创作要求很高,他晚年常被媒体问到还有什么新作品?那时他的创作灵感似乎已经枯竭了,这让他特别受不了,把自己的身体弄得很糟糕。

虽然很多日本文学都很优秀,我也翻译了大量日文作品,但日本没有一部能达到像《红楼梦》这样高度的文学作品。我认为,《红楼梦》才是亚洲最好的文学作品,是我们中国人写出来的。

我喜欢日本文学中那些关心时代命运的作品,文学作品只有关心时代命运,才会有一定的深度,也才会让读者喜欢。

当然,也有一些日本作家的作品我不太喜欢,比如渡边淳一的作品,我觉得他的作品比较浅,过多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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