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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这号的“渣”的叫渣成一道美景,我认。归根结底,邱雨棠的“渣”就是渣的问心无愧,渣的无话可说,嗯,渣的理直气壮(怎么,不服来打我)。拿号之前纯粹是为了过一把手刃奸夫的爽,没想到戏着戏着就变了主题……因为女盆友的美,才有的赤心诚意,甚至戏外,不是我主动构思邱雨棠这个人应该怎么做,成了鱼塘他自己想说什么,要做什么。爱情到底是什么?是婚姻,还是相知,是两个人困守牢笼,还是灵与肉的交触相通?
邱雨棠不觉得自己有错。还是那一句,邱雨棠爱岑意然,这爱胜过世间一切有形无形,譬如一场婚礼,譬如一个名分——
——老渣
把邱雨棠是渣男打在公屏上。
——崔怀昭
本戏作者:邱雨棠(老渣)&岑意然(崔怀昭)
本戏出处:衣香鬓影民国演绎论坛(二期更名为‘无罪之城’)
剧情梗概:外交部长家的公子邱雨棠为岑意然设下一间黄金笼,企图将一生所爱禁锢此间;一方面,邱雨棠很自觉的担负起家族使命,心无亏负的与总理家的戴小姐定下婚约。鱼塘大少联合好基友瞒天过海,自以为套路玩的溜,人心留的住,没想到一通电话翻了船……于是有了这出修罗场。广播剧:人设解析
岑意然是江南小镇飘来的一段云烟,江南的温软流水,潺潺淌过了她前半生的二十余年,她就如同窗下一纸待临的生宣,崭新而洁净,邱雨棠的莽撞在这张纸上画下了第一抹痕迹。是很难不动心的,骨清神俊的倜傥青年,有一点点的坏,却坏的正痒在心尖,他那辆肇祸的自行车撞上岑意然的同时,也凶猛地将自己扎进了这个女孩的生命里。
她是个纯挚纤细的人,关于爱情,最美好的向往用一句“虫飞薨薨,甘与子同梦”可以说尽。她枕着邱雨棠涓滴缠绵的情话入了梦,梦里他们是别枝的鹊,并飞的鸾,在乱渡的春光里啁啁唧唧,唱完一生。然而单薄的爱情终究弥合不了两人之间固有的鸿沟,她也终于看清真相:邱雨棠是只漂亮的风筝,人人歆羡,线握在她手里,仰头看他越飞越远,不在她身边,她有的只是那根线。
长久以来,她对于娄绍景的印象大约是一块怀袖的玉,温柔,坚固,剔透中有股熨帖的热,从来与狎昵没有关系。但在她寄住在娄家的那段时间里,隐秘的心意像乱麻,从缝隙里疯长出来,悄无声息地蔓成参天大树。等她反应过来,荒芜漫长的严冬已经融成碗底的清水,须眉皆绿,春已附骨。
后来她才明白,邱雨棠是光映朗照的太阳,她追逐着太阳的残影,暖的满心冰凉。而她一直以为是黑夜的娄绍景,原来拥有着群星与月光。
也许邱雨棠永远不会明白,为什么他随珠献宝,带着岑意然阅遍十里洋场的千顷富贵,都比不过他眼里娄绍景那枚寒伧的戒指,岑意然也没有告诉他,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坐在湖边的长磴上,天色西沉了,月光匀称地撒下勾了银边的丝线,天边点缀着几点疏星的寒芒,他为她在湖心点燃了一簇烟花,星星点点的晶莹像泽上的萤火,倒映在湖面上,和参差的月影交叠摇晃,邱雨棠一直以为她会记得那天的惊喜与烟花,其实她记住的,只是她回头时在他眼底捕捉的淡淡笑意。
但这些都不重要了,在她投身江底的那一刻,她只是娄绍景的岑意然,至于邱雨棠,山河岁月空惆怅,快活的总是假装深情的无情人。
邱大少爷年轻多金有前途,意气风发,他原本是站在巅峰笑看碌碌众生的人,没想到一场不期而遇的爱情让他饱尝了人生七苦,所谓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,将他高高在上、不可一世的自尊骄傲挫的干干净净。
佳偶变怨侣,金兰成仇敌,岑意然纵身跳进了黄浦江,以身生殉娄绍景,最后空空如也的只有一个邱雨棠。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?没有。
一桩“车祸”,撞来了千万人之中的那一眼。江南烟雨里长大的岑意然,像她名字中的那两个字一般诗意盎然,足以让他放在唇齿间吟咏放歌。熏染一身清风细雨,踏清露而归,像是春日枝头第一丝袅娜迎风的嫩柳,在暖霭疏烟下投来惊鸿一瞥,从此开启一段爱恨。
听从父母命迎娶另一位政要的女儿,邱雨棠不觉得自己有错。男人的心在家国天下,联姻是巩固家族利益最方便的手段,何乐不为?何况,他自认为他爱岑意然,这爱胜过世间一切有形无形,譬如一场婚礼,譬如一个名分——
邱雨棠或许最后也想不明白,打败自己的怎么就偏偏只是一枚小小的戒指?而他曾经给予岑意然的,明明比那贵重千倍百倍。
种种恩怨纠缠既然从开始就是场错误,一切始于一桩“车祸”,那就终结于另一起“车祸”,忘记初心的人,邱雨棠只有自负的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记得。可终究他报复的是他们之间已缺憾的爱,还是他从头到尾也放不下的颜面,邱雨棠其实已经不愿意再分辨。
没有意义的事,他不屑去做。
启
岑意然19婚变6月[苦夏雨疾且密,黄昏时转作瓢泼大雨,淅淅沥沥打上窗格玻璃,一圈一圈的水渍团团泅开,像是凝结了一层晶莹的霜花,花园里的油绿草毯,红砖阑干,藤蔓秋千,及至栽得齐齐整整的玫瑰花床,都被点染成雨中朦胧的晕彩,经疾风骤雨摧折,狼藉凋落成满地残红,唯有草圃中几株梧桐木虬劲高耸,被雨水洗濯得愈发苍绿,拱围着正中一幢雪白色的小洋楼,雨意空濛里灯火昏黄][虚虚蜷躺在床上,天鹅绒流苏的帐幔半挽,脸贴着荷叶边软缎面,凌乱的黑发一绺一绺,颓然濡湿在眼角,化开一片冰凉滑腻。屋里光线黯淡,只在床头点了盏杏子红百折绸罩壁灯,宝塔状的灯罩红蘸香绡,雾煞煞的影掺和柔澄澄的光,极轻地往眉眼上覆,眼睛却枯睁着,没有落处地望着虚空发怔,门上泥金缎青帘子没悬好,走廊间或飘来只句片缕被刻意压低的讲电话声,“下午出去了一趟”……“房里哭”……“茶饭不进”……“少爷,过来看看罢……”,珐琅自鸣钟嘀嗒嘀嗒,将那声音切割成一块一块,满空里飘荡,像无数叹息][雨势低歇了下去,又密密涨溢起来,薄凉空气里闻得见幽幽的暗香,似有若无地在鼻尖缭绕。血管轻轻跳突,心口像压了块巨石,喘促着让人无法呼吸,指尖利利刮着枕套蕾丝边,一下下刮得指腹生疼,脑子里有根针,尖锐地刺着神经。窗子外面,突然斜切过一道光,光柱扫过水门汀,停泊在门口,一阵阵冷气轻飘飘往身上浮,几乎是颤栗着撑起身,猫一般滑下床,歪歪斜斜踱出房门,昏暗里碧清的一双眼亮得灼人][楼下传来皮鞋的声音,笃笃渐近,趿着平金织锦拖鞋,在朱漆楼梯口伫了步,尖尖苍白的下颌微仰,穿的还是下午出门时那身秋香色镂花纱旗袍,人像金丝掐成的假花,开在细碎璀璨晶灯闪烁的背景里,冷冷与楼下那人对望]不这样做,你就不来,是么?
邱雨棠[四月时跟娄绍景提起过这事,也是自那天开始,追求政要家女儿便被我正式列上日程。][我邱雨棠为人挑剔,生性却懒散,寻常人的见识大抵一般瞧不上,从前衣食都由邱公馆的佣人精心伺候,不说完满,也近十之八九。衣袖裤管要熨到平整,不见一道褶子;上桌的豆腐须得雕成牡丹,花瓣、花枝分明;饮茶更讲究器具、用水……我耸耸眉,不褒不贬,仅觉得乏善可陈。搬到静园后,然便接管了这些琐碎,也是廿年来头一回觉得,那只芊芊素手能生花,随意布置,都教人心情舒畅。][穿着然打理好的西装马甲三件套,拼色领带整整齐齐打成温莎结,皮鞋、袜子相应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式样,时髦又风流,就这样去登政要家的大门。对邱家传下的这张皮相我是相当自负,经然的巧手,和她心头火热的爱意浇灌,藻饰后的邱雨棠,举手投足间更是意气风发,光华四射——][在我邱雨棠看来,那位政要家的小姐也是十分有趣。明明已掩藏不住眼底炽热,偏总喜欢装出一副清冷优雅的模样,跟我邱雨棠谈文学,谈理想,谈德先生和赛先生……可我只挑眉一笑,手臂伸过去,佯装不经意碰到了她一根手指,便已见她溃不成军,结舌再说不出一字。搞没搞错,当年我追岑意然,都不用这种风花雪月的段子,只有他娄绍景才喜欢的酸调调,我邱雨棠用不上,也不屑用。][一来二去便近两月余,那位政要家女儿几乎是手到擒来。情爱本如一场围猎,猎物俯首就擒,游戏便再无意义,我对那女人最后一丝兴味也消失殆尽,变成鸡肋,不想理会又不能抛弃,只有敷衍应付。只是与此同时,邱部长下了通牒,两家开始议婚,越逼越紧,逼的我厌烦,几近深恶起来。每每这时,便念起然的安静美好……][一场急雨,我给她栽满的一园玫瑰都被吹打的七零八落,勉强看出原型。不是国内常见的那种玫瑰,当年辗转托人弄来的舶来品,罕见的品种,博她开心了好一阵。也是这低头一眼才想起,有半月没踏入静园一步。][女人总有些神鬼莫测的触觉,有些事我不说,她也能敏锐的感知到,整个人都变得情绪化,甚至会因阴雨晴霁而莫名焦躁……可不到最后那刻,我还是懒于告诉她。这层心理究其根本,倒不是我觉得心虚,觉得亏负了她,在我邱雨棠看来,没必要而已。只是为避事端,除过邱家,这段时日,待在百乐门的时间更多。][沪上霉雨,密密匝匝,所经之处像响蛇稔腻的蛇尾拖曳出的漉漉湿痕,阴冷又阴毒。我一直不喜欢这样的下雨天,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更如此。想着她要耍脾气,站在楼梯下,仰头望着心口朱砂痣摆出的这副冷腔冷调,不知如何反倒笑开。走上前,背靠楼梯,由着她居高临下,眸光如万千冰锥刺下。]然,半月没见,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,便这个?[那政要家的小姐不善家务,打的结让人喘不过气。伸手扯开领带,手指揉成一团,随便丢在地上。跟着想去摸烟,抬眉却瞥见她身上的那件旗袍,难得停了一下。良久才懒洋洋开口]乏了,累了,先帮我准备热水,完后再说
岑意然[许洛丽的电话是上午打来的,彼时晨曦初露,丝绒落地窗帘拂进碎金点点,管家来给小客厅换上花园里新裁的茉莉,霁红宝樽瓶里玉影香纱,轻然一颤,花瓣上的露珠便簌簌抖落,许洛丽的声音点洒在那片晨晖雾光里,有种久违的朦胧的亲昵——事实上,自从与雨棠确定关系,她与我便日渐疏远了,今日忽然相约去霞飞路吃饭,托的是修补关系的由头,实则让人难以拒绝,而我如约赴会,等来的是一桩几乎人尽皆知的逸闻][部长之子,留洋千金,初见钟情火热追求,又一桩锦绣丛里缔结的美满姻缘,原来佳人如锦似画,浪子也甘愿泊岸。如果那人不曾在枕边对我诉过喁喁情话,不曾月下相共期许过遥远的未来,我想我也会和所有看客一样,真心诚意赞一句般配的。“听说不日就要订婚了”,许洛丽就像块黏稠的蜜糖,要将淤结在心的秘密与关怀统统倾倒出来,一双乌浓的笑眼里满蕴着不忍与同情。可是,太用力了,那点幽微的心思反而像轴画卷,密密地在眼前铺陈开,一眼望的通透][餐厅对面的窗是整片彩绘玻璃,金银藤蔓葳蕤繁绕,剔亮镜面倒映出自己的影,身子裹在旗袍柔绰的晕光里,盘襟掐腰线条窈窕,乌亮的缎发披肩垂下,像朱漆折枝画屏上金笔描出的花,工致而富丽,全是因为他喜欢。垂目坐着,许洛丽的声音蛛网般黏在耳畔,心里却昏沉沉的在想,时间过的太久了,教我忽略好多事情,譬如我其实并不喜欢穿的这样古香古调,譬如静园的报纸有好些日子不曾出现在餐桌上了,又譬如他行踪诡密,有时连个像样的藉口都说不出来,我用心妆扮成他爱看的模样,此刻他眼里又盛着谁的翩翩倩影?却留我在这里,和无数虚幻的恶意的影子抗衡。][华灯阗燃,宽阔长梯两旁,锃亮铜灯台缠绕镀金葡萄藤,矗立大理石基座上,擎起两扇满月般的银镜,清清楚楚映出我与他的距离。窗外闪电横空劈过,风挟着雨飘打进来,头顶吊灯不住地晃,颠倒乱了形状,满室摇晃的乱影里他闲闲而立,两条颀长的腿松散交叠,后倾靠在扶梯上,脚边是散乱揉皱的领带,一开口,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。站在尽端静然凝睇,不自觉就轻笑出来,垂眸翳翳投下两丛阴影,眼底沉浮的喜怒被掩盖,而痛楚一点点聚拢,疯长似蔓延的藤,紧紧箍住心脏,绞出无尽的酸与涩]那你想听什么?是我好想你,一日不见如三秋兮。[我在等,哪怕是烧心蚀骨的刚才,也还存着一丝残留的希冀,等他开口给我一个解释,可他的轻慢与隐瞒是穿心的箭,击溃最后一道防线,余情泯灭成落寞残光,顷刻间烧成灰烬]还是一切都好,邱公子不必挂心这里。[地毯很软,平金织锦拖鞋踩在上面,绵软的没有声音,缓然挪步下阶,裙摆下一双雪白玲珑小腿宛然绰约,在深深浅浅镶滚边里时隐时现。满身膨胀漫溢的痛,随着下行的步履,沉甸甸地往下坠,人仿佛天边摘下的一段影,虚脱乏力,讥诮的笑如星如芒,幽幽噙在唇角,循风渐渐飘去]或者你想听我说,恭喜你佳偶天成,和戴小姐即将步入婚姻殿堂。[忽地一个闪电,将偌大空厅照得雪洞般彻亮,风声哀哀呜咽,浪涛颠簸中扯出绵绵不尽雨声,在耳边拖曳及远。终于在他面前站定,红砖拱门并雕花圆柱撑起一廓寂寞穹顶,摇摇的光与影下,光华潋滟的一双眼,温柔抚摩过他深邃眉宇,唇际有笑,却是虚浮的,是白瓷花瓶上沾染的薄灰,风一吹,便要消散]现在说,还来得及么?
邱雨棠[她人一步步走下来,旗袍高叉的裙摆隐约又刻意的秀出两条玉腿,即便是膝弯曲折挺直的痕迹,都像是天空飘过的那抹微云似轻盈。整个身体不禁又像后靠了些,脊背完全抵在冷硬的黄铜扶手上,靠紧了靠稳了,这才漫不经心开了口]我就说他娄绍景有毒……然,跟你的娄学长待久了待长了,你也染上这股酸腐味儿[她笑起来是好看的,轻轻柔柔一朵开在初春的花,清甜温静,又似木桶里满积的霜糖,浓郁的化不开。眼下这样带着棱角的笑,不适合她,也不是我记忆里的岑意然。扬眉打断她,定定说了一句]我不喜欢[闪电当空一掠,轰隆滚地的雷也迅猛,似震碎了最外面的那层彩绘玻璃窗,震的雨水噼里啪啦砸向地面,决绝又无情,却惹得我邱雨棠轩眉一笑。大上海剧院里排演的每出戏,总之每到高潮,上演仇杀、叛变、摊牌种种,必然要先来一场大雨点缀,紧跟电闪雷鸣烘云托月,好像不如此台下观众就看不懂这场戏到了关键……窗外的雨从豆大变成瓢泼,这张姣好容颜上的神情也在过度,一帧一帧变得尖锐刻薄,最终跟清风细雨的第一眼相去甚远。也是这一眼才发觉,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看过她——][想过这一天迟早要来,来的这么突然,也不过就是将一些计划提前,打乱了我邱雨棠的节奏而已。伸手在眉心一按,略微斟酌了语气,开口却似玩谑]意然,别闹……绍景告诉你的?[吊儿郎当的口吻,眼角却细微眯起,认真去窥她这一刻的表情,想探听她究竟知道些什么,又知道的有多清楚——我信他娄绍景不会主动跟她提起一个字,那人那一刀没白捅,我邱雨棠这一刀也没白挨,恩仇怨恨都挑破附着在那道划拉出的伤口上,带出的血都是印记……他娄绍景就是打碎牙,也一定会代我邱雨棠瞒到底。故意这么说,或许是出于男人爱狡辩的劣根性,也或许是有些厌恶了她这质问般的口气。][答应邱部长要娶政要家小姐的那天起,我就知道这事没什么可分辨。事实摆在那,人我娶定了,她我也要定了,说来说去不过一句。]岑意然,我邱雨棠至始至终,只爱你岑意然一个人
岑意然[滂沱的雨一直在下,厅内的灯被急雷闪电震骇,有一盏失了灵,忽明忽暗像将断的残息,倏尔爆开几朵碧绿的火花,在头顶不住扑烁。他的脸隐在一半阴影里,轮廓愈加深刻明晰,稠黑的眼半眯着,削薄两片唇似笑非笑,要在虚实间勾出端倪。冷笑从唇边颤抖着浮现,一瞬只觉恶心得发腻,断断续续涌出的伤心如同碎冰,漂浮着急怒燎原成的焰火,冰火相煎,烧的满目疮痍]邱雨棠,你瞒我轻我,到这一刻还在以心机试探我,却跟我说爱?哈哈哈...没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。[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积攒的恨意,笑着笑着,竟笑出了眼泪,泪滴滴打在胸前的织锦缎子上,热得像落下的烛泪灯花,烧出大团焦黑的火疮。模糊泪眼里望向他,分明咫尺,却觉得仿佛竖着铜墙铁壁,他的一颗心固若金汤,里面只有他自己][雨声愈大,胶凝静涸的空气窒闷,走廊的瓷盆里栽着丛南天竹,细痩竹干结出碧绿的竹叶,教光一打,绿得发了乌,再旁是盆鲜艳的假石榴,红珊瑚似的果实从阴阴浓绿里探出头,像灼着团火星子,燃到尽头就要败成灰烬。良久终于冷静下来,唇边曳了一剪飘忽的笑,眼神却渐渐清亮,咄咄映出决绝的光]你想演深情款款,我不奉陪,从今以后,天高海阔,我和你,再没有半分关系。[从前多爱他,如今就有多恨他,这恨焚心彻骨,连带着对自己的那一份。]
邱雨棠[“笑话”,眉峰斜斜一挑,就这么自下而上去望她,这时候还能难得幽默一把,反问声]这么可笑,怎么就没见你笑出声呢……嗯?[到这时候眼里才见一丝认真,像是把这半月来未曾见的时日补全了一般用力凝视她,锐利的目光胶在那一双浑圆晶莹的眼眸间,我想找出几分昔日犹存的影子。可惜人这样抻长脖子去探看,不到一时半刻就会觉得僵觉得乏,不过几秒钟,就调转开目光改落她裹身的旗袍上。此时,比起她这个人,竟是她这件秋香色的旗袍更赏心悦目。]然,我邱雨棠说爱你,有什么可笑?[一贯懒洋洋的腔调在问她。我知道女人心软,该哄该顺着,鲜花和甜言蜜语络绎不绝,尤其是眼下这关头,许三言两语就将她哄骗过去,乖顺的跟她养的那只波斯猫一样……可是听见她这一句,我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,靠着扶手的背瞬间挺的笔直,衬衣挂在身上都变得紧巴巴,慢半刻才觉得火冒三丈。嘲弄道]岑意然,你竟然不信我[眼底密布的是焦雷,手指蜷曲握成拳头,等着更烈的滚油煎心。接着她的“再没有半分关系”,半晌无所谓的一笑,只道]怎么跟我没有半分关系?是不当这静园的女主人,还是永远离开我,一辈子不见我?[说完抬腿,两人之间的台阶不过两三步就跨过,直接走到她面前,手臂揽着她纤细的腰,揽紧了朝肩头一送,手扣在她乱动的两条腿上,径直往二楼的卧房走。轻飘飘一句]岑意然,你走到哪儿,都是我邱雨棠的女人![手在她腰后一垫,拥着怀里柔软娇小的身躯齐齐倒进大床,叠加的身体重量压的席梦思床垫一颤。抬眼看了许久,手掌钳紧她小巧的下巴,想起在这张床上曾有的风流畅快,她由着我恣肆横行,娇娜绽放出的美好……再联系眼下,果真觉得可笑。意然,我以为你心头的爱意能如你信誓旦旦许诺的一般,亘古不变,坚不可摧——]你跟我邱雨棠的第一日,便该知道我邱雨棠是什么人,邱家又是什么身份,你,又是什么身份[不想挑破的事实,然,是你在逼我。往事如昨,历历在目,用词锋做刀锋,往日的吉光片羽都被碾作齑粉,在眼前狠狠碎裂。我邱雨棠一贯为所欲为,横行无忌,可是意然,我自问对你问心无愧。]你信誓旦旦的要把自己献给我,献祭你这幅躯壳,献祭你整个人……然,我邱雨棠未曾刻意隐瞒过你一件事。这结果,你早清楚,不是吗?[双眼正巧落在她姣好光裸的颈项前,爱念满灌,目光缱绻,扬声却在质问]难不成,你跟着我邱雨棠,是看上邱家的荣华富贵,为当邱家的大少奶奶?
岑意然[他俯身下来,炙热的鼻息源源扑面,身侧垂悬的床帷猝然摆荡,漫天匝地的红里,他的眼睛透着一片阴冷的黑,像荒原上饿极的狼,也像将子弹上膛的猎人,大开杀戒前犹要温柔地抚摩猎物,享受刮骨割肉前的从容快感。“邱家是什么身份,你,又是什么身份”,那些残忍的字句就像刀,凛冽地将我从内剖开,无以复加的剧痛密密沉落下来,下意识就想蜷缩,可他压在身上,以屈辱的姿势强迫我直面这凌迟,一阵阵寒意发疯似地从身体最深处蔓延上来,顷刻冻住全副神情,颤抖的目燃着两簇微弱的光焰,恨痛与迷惘在眼中交织迭涌][我想起另一个雨夜,黄昏的雨丝将路灯晕成一团朦胧,黄浦江的江水幻成金绿的浊波,薄雾中传来汽船阵阵轰鸣。我将脸藏在围巾后,合手轻轻呵了一口气,抬眸便见他从长街的尽头走来,撑一把伞,风衣的边被风吹起,与天际翻合的铅云俨然一色。或许是耳边摩挲的涛声太洪大也太温柔,又或许是这座城市太繁华也太空荡,那一刻我竟忽然觉得有什么,随着天际悄寂的霰雪一同洒落,在我尚未察觉时,便将天地染作一片茫白][眼眶里有泪珠滚落,烙着肌肤渗进乌发,只余几道惨淡的残痕。我望着他,像望着一个与自己一生背道而驰的梦。]是啊,你才知道么?若不是你有个做外交部长的父亲,若不是你们邱家在上海声势显赫,你以为我会屈身在你身边么?没有这些,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![狂癫的快意在眼中迸开,嫣红一张口唇抿成轻蔑弧度,坦然直视他双目,在他强硬的禁箍下笑出了泪花,可舌尖一片苦涩,苦不堪言...骤然惊雷碾过,震颤的天地倏忽扭曲在这团雪光中,耳边嗡嗡作响,巨大的痛楚滞在心里,缠着心脏不住翻绞,不住挛割,眼前是虚的,空的,亮堂堂地烧成一片,捉不住那泡影]许下的诺言,就不能背弃么?邱公子熟谙风月,怎么就高估了我的忠诚?想让我乖乖做一只金丝雀,折翅在你怀中供你适情解闷?就凭这些,你还不配![孤冷刃月漏进一线哀弱的残光,杏子红的灯罩,薄纱似的,满室轻晃。几只青色蠓虫被游光吸引,飞尘般逐着光沙沙扑撞,窸窣的细声响在颠沛雨夜,马乱兵荒里的一点挣扎。倏然‘噼啪’一声,躯壳支离碎裂,透明轻薄的残翼飘到眼前,坠落在嘶弱的声息上,一字一句沥着血,清晰从齿间溅出]你……不配。
邱雨棠[手掌抬起又落下,最终在空中虚握成拳,砸在她蜿蜒凌乱的青丝前,震的两人身下这张软垫跟着晃动。没由来得一声嗤笑,看见这拳头下仍然不躲不闪,狠声泄恨的人,心想我邱雨棠是不打女人,可是,岑意然你也太大胆,怎么敢说出我邱雨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这种话,怎么敢故意顺着我话锋,把你对我的热恋描述的等同趋权附势——][荒唐!][女人发起疯来总不会多好看,这道理我早在她身上验证过,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,领略的这般透彻。我看着那张我亲吻过无数次的粉唇,看着她翕动唇角,说出的都是风言风语,而不是我期盼从她身上得到的温存体贴。额角弓起一道,太阳穴突突在跳,俯身紧盯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嘴,我在想,床上这女人,她根本不是岑意然,至少不是我邱雨棠的岑意然。然永远不会质疑她心中的天,永远会对它报以全然的热情,是明明知道会殒命,却依然投火的飞蛾,义无反顾。]闭嘴——[手自然而然用力抚摸一把她小巧的下颌尖,指头深扣进颈下白皙柔软的嫩肉里,逼迫她再发不出一丝声音,怒气冲冲吼道]岑意然,你给我闭嘴![我像是没有看见她眼角打转的泪花,没有看懂她这一刻的癫狂绝望,独自沉陷在我邱雨棠的愤怒之中,膝盖压制着她乱蹬乱踢的两条腿,伸手去揪她胸前的琵琶扣。可就像这小小几粒盘纽也修炼成精,铁了心跟我邱雨棠在作对,半天找不到打开的结口。随便抬眼一瞥,她眼底的轻蔑就像一柄尖刀,轻而易举刺穿我的骄傲,刺激的整个人面目一凛,下手沿她玲珑起伏的曲线齐刷刷撕开一片,完全不顾毁掉的是我一直以来最喜欢她穿的一身旗袍。]这些话给我收回去,然,我当你从没说过,我也压根没听过[身下那一双眼眸太明亮,明亮到再无其他,江南雾蒙蒙的水波烟云在一瞬间枯槁,找不到曾有的一丝情意,只有射灯一般狠烈的白光,与瓢泼的白雨,砸地的惊雷,直接究问我灵魂深处。“你……不配”,眼里的火烧得大了些,烧的两只眼睛通红,扣紧她腰肢,推着掌下娇躯一点点挨上床头,直到再推挤不动,扭曲的姿势让两个人都觉得憋闷。半晌笑了下,反问道]我邱雨棠不配,谁配?[枕巾塞进两瓣唇,堵她口里我不想听见的一字一句,指头蛮横的在她口腔里搅动,指腹若有似无擦着下唇,留恋那上面的温度。眼光和口气都极轻,突然讽刺道]岑意然,这便是你说的爱,也太贱了[不过一个政要家的女儿就教你这样歇斯底里,这就是你对我邱雨棠至死不渝的爱,对我这个人的执着?你的勇气跟决心呢,这么快就一败涂地……看着身下这女人,我突然觉得想不明白,终究是我邱雨棠太自大太笃定,还是这世间所谓的一往情深,原就如此脆弱不堪。]我送你去绍景那里,你安静两天,想明白想清楚了,我们再见[处理不了的麻烦,我习惯丢给娄绍景解决,年深日久养成的习惯,压根忘记了,这次这人是我邱雨棠一生钟情。]岑意然[那记凌空扬起的掌,我坦然膺受,甚至极为挑衅地,迎视向他瞬间凶戾的目光,可想象中的痛烈并没有发生,削起的掌风擦过脸颊,重重锤击在耳畔,就像一记透明而响亮的巴掌,钝钝砸向心口,也带得床榻一阵剧烈震动。][有那么一刻,满屋静如死水,只听得见他指骨合拢关节耸动的声音,在耳边彰示着隐忍的怒气。那双总浸润在桃花春风里,惯于懒散多情的眼,此刻终于翻作一片乌黑阴鸷,宽大冰凉的手掌随即覆上下颌,死死桎梏着迫我不得言语。在这蛮烈的制暴下反而无声绽开了一抹笑,如愿欣赏起他的失态与暴怒,原来你也会痛,你也会愤怒么?雨棠,倘若你真的有你信誓旦旦的那般爱我,那么我的痛苦,你也理应分担,不是么?][下颌钳制的力道愈来愈大,直攥得手背青筋条条暴起,像狰狞着扭动的毒蛇,一点点将往昔的温存爱怜啖食殆尽。清晰的痛楚沿颌间刻入骨髓,承受不住这样蛮烈的力道,双目疼得隐隐发昏,被架住的双腿开始无助踢蹬,指甲狠嵌进他的肉里,可终是不敌盛怒中他的力道。下一刻,我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滑向胸口,毫无章法地在盘襟前摸索,烟草的冷冽与掌心的灼烫缠绕,一瞬惊惶丛起,手拼命攥住敞开的襟扣,不住挣扎抵拒,昏暗中一双点漆眸直瞪瞪望去,正对上他充血通红的双目,幽幽月光照在脸上,映出一片鬼恻的阴影。]唔……唔……[裂帛声这样清脆,响在空荡的雨夜里,胸腔中的一颗心,也跟着狠狠抽痛了一下。我清晰感觉到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,砸在他手背上,却像化成了一缕轻烟,激不起半点怜悯。胸前的雪腻全然暴露在薄凉里,青绸里子碎成条缕,被团成皱潦草扔到脚下,转而钳住我腰肢,半推半搡挤到了床头,头直直撞上木板,疼得眼前一黑,气哑声嘶中却连呼号也是闷的,潮的,人仿佛折了翼的蝶,被牢牢钉死在耻辱柱上,又像是湖水浸泡的一窟艳骨,了无生气,只能躺在他身下无助饮泣,祈求这场漫长的折辱能早些结束。][“我送你去绍景那里,你安静两天,想明白想清楚了,我们再见”,虚恍的目中隐约泛起一点波动,却最终泯成唇边的一缕讽刺——长久以来,他总是惯于将不耐解决的麻烦丢给绍景,转身乐自逍遥。原来今时今日,我也成了他的麻烦。本以为麻木的心又再度抽痛起来,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喉间,鼻内稀薄的空气成了助剂,灭顶的晕眩登时潮水般涌来。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,慌忙扯出口中的枕巾,伏倒在床沿不住干呕,黑发狼狈濡湿在鬓角,遮去半边惨白的脸。]
邱雨棠[眼光一抬,有一刻飘的很远。这样毫无生气的岑意然,教我蓦然想起数年前那一幕。人群里瞥见的一抹细影,原是比天际飘浮的那朵碧云更轻盈美好的存在,却被我一撞,跌落尘寰。我想起她落地时溅起的血,大片大片的红紧跟着涌到眼前,遗传的晕血症发作,最后还医院——][一样孱弱的姿态,可是又完全不一样。那双眼里横的远山秋水我再望不见,翻滚的泪像是将她眼眶中最后一丝残余的爱念也冲刷干净,终于只剩令我胆颤心惊的空洞。有那么一瞬,我竟然是想扳正她的脸,对准她的视线,大声质问她,岑意然,你是不是不再爱我?][可这样恍似卑微的口吻不是邱雨棠。我也在怕,怕万一她说是,我又该如何?是真的像她方才所说的“天高海阔,从此再没有半分关系”,还是我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,屈膝跪下来哀求她留下她?然,什么时候起你也变得这样恶毒,抛出这样一个两难的抉择给我,可笑你给出的这两个选项,我邱雨棠都不会选。我抓住娄绍景这个人,像把对于我二人之间所有的寄托都交付给这个人,同初见一样,娄绍景会体医院救治,娄绍景会在我需要的任何时候出现,甚至开始承认一些我看见却一直以来避免细究的事实。绍景比我更能安抚下然的情绪,那人的温厚从容,很多时候比我更像一个合格的丈夫,如果我和然之间可以称得上婚姻的话。][也所以,这一次娄绍景一定能劝你回心转意,唤回你眼底的生机,重新变作对邱雨棠一往情深的那个岑意然,找回我爱的那个岑意然。或许是我在想什么想的太专注,这一刻岔神了,竟然被她这点力气推开,睁着眼看她倒在床边干呕,像一记耳光掴在我邱雨棠的脸上……狼狈过后,扶了把她腰肢,转身就朝门口怒叱]宋妈,我要你们仔细照顾太太,你就是这样照顾的!嗯?!![这一刻就想去握她的手,以抵挡心里头这点忐忑难安,跟着就直接狠狠抓了一把她手腕,压根不去管她躲避的姿态。狰狞呼出一口气,尽量平稳的口气跟他说]我不在的日子,你吃不好,睡不安稳…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,然,我们叫医生来看看[这边是问询的口吻,转身就对宋妈严词吩咐道,勒令她现在就去请医生来看。不管是电闪雷鸣,还是什么,务必让他一刻钟之内赶到。]岑意然[不知咳了多久,像是要将淤结的血泪一朝咳尽才罢休,头顶悬着根吊命的蛛丝,摇摇欲坠,神魂俱碎,直到那股翻涌的不适渐渐歇止,才颓然软倒在床沿,脸上血色尽褪,眼底的光被抽尽,涣散在蚀银的月光里,身子瑟瑟起伏,胸前纱绸或撕或毁,凌乱揉皱出大片春光,红蕊缀雪在歪斜的抹胸后隐约可现,若非披覆在肩头的乌发堪堪可遮一点羞,已是不着寸缕。][他的暴叱近在耳边,又似远自天边,一丝光亮从虚掩的门后照进来,有团黑影在缝外惶急地闪过,尔后便听见数声杂沓足音,沸水般燎远。腕间陡然一紧,蛮烈的力道沿肘臂猛钳上来,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被掐得清晰可见,不由疼的轻嘶一声,眼里明明白白闪过厌恶,这样好言安抚,仿佛适才恨不得伸出獠牙将我撕碎的不是他,鬼魅也不过如此……周身猝然一凛,几乎是本能地往床角缩退,喉咙里逸出啜泣般细弱声音,一壁摇头一壁胡乱挣道]不要,我不要看什么医生,我要走……我要走……[始终喃喃的是这三个字,像中了魇,嘴唇发抖不住呓语。伸手奋力去掰他骨节,掰得咔哒作响,腕骨几乎被捏碎也撼动不了分毫,情急之下低头便朝他手背上咬去,咸腥的鲜血从齿间渗开,蔓延到舌尖,就势奋力挣扎,曲肘竭力撑起身子,踉跄着急步向大门奔去,眼前金星嗡绕,手够到门边衣架的黄铜钩子,扯下一件挂着的外衣遮住胸口,慌乱中不意触到口袋中一件硬质物什,掏出来一看,是枚打磨得锋利水亮的蜻蜓胸针,眼见他尾随在后愈逼愈近,万念俱灰下横心将胸针最尖利的一端抵上脖颈,步步后退怆然望定他,眼中凝起一丝枯槁的光火。]
别过来![手在颤,声音也在发颤,脖子上挂着的碧玺串子被挣断了,断口飞溅的珠玉落得满地都是,溅落的宝光折射出点点微茫华彩,凝泊在足边,蜿蜒成一滩碧色的血。霜浓月薄,孤清里对峙,泪眼泫光浸着他,分明看不清,却仿佛诸物都带有他的影子,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,他曾意味着一切美好,他撷下我名字中最温软的那个字,只有他叫的那样好听……心流沙般软软塌陷下一块,有片刻恍惚,我怎么会忘,我曾经,那样赤诚地爱过他……]
[睫羽扑簌簌一颤,盈着泪的眼哀哀抬起,指尖被磨伤的皮肉渗出汩汩血珠,笑中隐约悲凉]
邱雨棠,你放过我吧,当初是我痴心妄想,明知是水中捞月,却还葆有一丝痴妄的幻想,如今当断不断,自食恶果……你有你的远大前程,我也有我的尊严,走过这一段,我们好聚好散。
邱雨棠
[我狠攥着她一只手腕,口气温柔,目光却热辣,直勾勾盯紧了她,仿佛这么一眨眼她就能跟缕烟云似在我眼前消散掉。终于发现这死灰般的两丸瞳目慢慢转动出颜色,像破晓的那一束光让整个人精神一震,可来不及欣喜,就见我最熟悉的眉眼下尽是陌生的表情——她瞧来的目光像瞧一盆脏水,一滩泥沼,总之不像是看一个人,尤其是教她岑意然真情爱慕的人。][也或许这表情我该熟悉。邱雨棠时常拿这种眼光去瞧世人,他不屑一顾的人或事,总是太多太多。可反过来被人这样嫌恶,我还是第一回,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,脑中闪过的数个片段冲击的眼前模糊一团,看不见她大片大片裸露的雪白,看不见冰姿玉骨被蹂躏欺辱后拓下的惨绿愁红,我甚至看不见岑意然这个人——][我该清楚,被人无休无止的纠缠是怎样一种厌恶的感觉。我曾站在局外嘲笑那些女人痴情的面孔,笑她们胡搅蛮缠的姿态狼狈,看她们低贱到尘埃里,连做人的骨气都丧尽,理所应当觉得活该。我欣赏然的也是这一点,温柔是她的表面,我比谁都知道她的一颗心有多坚强。我也一直以为,能跟我邱雨棠并肩而行的人,一定是她这样足够顽强独立的女子。][她那点力气再狠,终究是女人的力气,冷淡的看着她反抗、挣扎,甚至她奔下床的那一刻我都没有拦腰去挡。摸了把袖口,沿敞开的部位向上叠几褶,步履声凝重且缓慢,一步步走到岑意然身前,也一步步逼她向后退,直到避无可避。眼前这女人,口中连声大叫“我要走……我要走……”,执意要将岑意然这个人从邱雨棠的生命里剥离开,甚至利器抵上自己咽喉,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……轻描淡写的口吻,掌抵住墙,我低头将她困在身前,用一只手半环着她。]岑意然,你有这般恨我吗?恨到不要命,也要离开?[“痴心妄想,水中捞月”,目光狠厉瞪着她,像要用这两道虚无的光将这女人击穿碾碎,心口发酸,这一刻只想仰天大笑,的确够荒唐无稽。我邱雨棠以为的两情相悦,在你岑意然口中竟然只是“痴心妄想”,然,你将邱雨棠这个人置于何处,邱雨棠爱恋你的心对你的好,你是视而不见吗?扬眉一笑,我总算是明白自己错在何处,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。然,你口口声声的爱只是你的一场幻想,一个美梦,跟三岁小孩眼里的糖一样,执著只有几分钟,转头就能扔掉?][怪不得你的勇气和决心这么快就能耗费干净,自大自恋的是我邱雨棠,以为给你的一切足够好,足够教你满足,足够教你一生无怨无悔——“尊严”“前程”,有那么一刻我重拾起邱雨棠这个人的骄傲,不肯承认自己败的彻头彻尾,是想维系邱雨棠一贯的风流潇洒,大手一挥,对岑意然这女人说,“好聚好散……好啊,我求之不得”。][可是手抬起半晌,下一刻却一掌劈向她脖后,稳稳接住倒下来的柔软身躯,拦腰搂入怀抱,搂近自己胸口紧贴,让她听我几乎停滞的心跳声,良久才一步步将人放回床上。瞳光在这双紧皱的眉眼上一扫,低头擦亮香烟,在烟雾缭绕里调转目光,看向窗外急雨,看匆匆赶来的一行人。]她是累了困了,在跟你撒娇……一觉醒来,什么都会好[低沉到不能再低沉的一声,我只能这么告诉我自己。]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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